米拉日巴尊者道歌集（四十五）

第四四篇  調(diào)伏邪見僧眾的故事

敬禮上師。

有一個寺廟，其中的和尚對尊者密勒日巴極懷嗔恨，說他是斷見（外道）。一天，密勒日巴要到這所寺廟去游訪，所有的弟子們都竭力勸阻尊者不要去，但尊者不聽逕自前往。當他來到該廟的門前時，和尚們看見尊者的模樣都一齊擁上前來，群起毆打鞭笞他。這樣虐辱了許久，才把尊者拖進廟中的大殿，綁在柱子上。不久，尊者忽然又在寺外出現(xiàn)了！眾僧于是又跑到寺外來百般毆打，興盡之后才釋放他離去。可是尊者忽然又在廟中的大殿上出現(xiàn)了。群僧又來毆打，但尊者卻（不發(fā)一言）安住如山，群僧盡力推動尊者，卻不能移動分毫。大家奮力推他出去，（但尊者的身體卻像是在地上生了根的一般）絲毫不能動搖。于是和尚們就四處去找來許多人手，把尊者的身體用繩子捆牢；一部分人在前面拼命拉，另一部分人在后面拼命推，但尊者的身體卻象巨石一般磐然不動。眾人使盡氣力弄得精疲力盡，仍是絲毫不能移動。至此大家才驚駭不已。有些人說道：“現(xiàn)在請你走吧?！绷硗庖恍┤苏f道：“把你捆在屋內(nèi)，你卻在門外出現(xiàn)；把你弄到外面，你卻又在屋內(nèi)冒出來了；無論怎樣推你拉你也不能動你分毫，這是什么緣故呢？”

尊者說道：“因為我是個‘斷見’的人，所以殺了我也是空[1]的，打罵我也是空的，把我捆在室內(nèi)是空的，擯我于室外還是空的。因為我對生死涅磐的二種執(zhí)著都已斷舍，所以我才能如是?！?/p>

眾僧中的一位長者說道：“您是一位得了成就的瑜伽行者，我們竟對您這樣凌辱，實在是罪過，現(xiàn)在向您懺悔，請您離去吧?！?/p>

尊者說道：“我是不是成就的人很難說。那里有成就的人我不曉得，他們作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們切莫要驕慢自大和對別人生起邪見。邪見是比十惡還要壞的！自慢自傲乃是我執(zhí)的表現(xiàn)，也是墮入輪回的親因?。　?/p>

眾僧說道：“我們十分相信你確是一位成就者。但你今天到此究竟為了何事，你適才所說的話是何用意呢？”

尊者以歌答道：

“中陰心識如彼水晶球，遠離障礙遮蔽及困縛，擒之不得縱之亦不去，

我此行素如空中流星，為調(diào)不信邪見今示現(xiàn)，此我老密今日所顯化，

以后無復(fù)顯此神跡矣！此番盡除邪愚無少疑?！?/p>

其中一位僧人說道：“你適才所說甚為稀有，但是為什么說以后再不示現(xiàn)這種神通了呢？”

尊者答道：“示現(xiàn)神通有三種情況：

轉(zhuǎn)變不信之心識，激勵覺受令增長，指示果位之證量，

于此等時顯神通，其他之時不可顯，至尊上師如是囑。”

那個僧人又說道：“你對開、遮的道理有這樣的了解，則必能于對治法得善巧，因而在積聚資糧和學(xué)習(xí)經(jīng)典之時善能得到安樂自在。”

尊者道：“我大概沒有用過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學(xué)習(xí)經(jīng)典，也許我曾努力學(xué)習(xí)過，但現(xiàn)在早已忘干凈了，我忘記它們是不妨事的，聽我歌曰：

證得平等性之時，則能忘卻諸親眷，忘盡貪欲亦善哉！現(xiàn)證離意智慧時，

能所諸物皆忘卻，苦樂俱忘亦善哉！現(xiàn)證無思無受時，一切覺受皆忘卻，

增減俱忘亦善哉！現(xiàn)證三身自體時，起分佛慢皆忘卻，忘觀想法亦善哉！

現(xiàn)證自體即果時，有為之果皆忘卻。忘世俗法亦善哉！修觀耳傳口訣時，

文字學(xué)問皆忘卻，忘我慢法亦善哉！現(xiàn)證所顯皆經(jīng)時，黑字佛境皆忘卻，

舍重負法亦善哉！”

有一個僧人說道：“在未成佛以前，難免會有懷疑和錯誤的發(fā)生，（因此應(yīng)廣事參學(xué)，）如果忘舍了所學(xué)之法要，那怎么可以呢？”

尊者以歌答曰：

“若知迷亂皆由心，無根無實決了知，則于任何一切時，無需勤勇及造作，

必證無轉(zhuǎn)之真理。若能現(xiàn)證實相義，自于諸法離取舍，凈無明時甚樂哉！

現(xiàn)證無滅之理時，從此心不生希懼，迷亂永消甚樂哉！由無明故流三界，

依成就師口訣修，則能無貪及無著，是乃真正大莊嚴！不依學(xué)究之煩言，

諸成就者信念也。（縱學(xué)經(jīng)典似大海），降服煩惱無少用！是故汝等大法師，

應(yīng)常自省莫驕傲。抉擇所知與迷亂，開悟之時體性一。心莫造作自然住，

終獲廣大如虛空，我名乃為佛陀尊！”

諸僧聽畢尊者的歌后都生起了信心，無復(fù)邪見造作罪業(yè)，于一切法都能生起清凈之見。

眾僧中有一根性成熟的和尚名叫黎果比丘，尊者攝受他為徒仆，傳以灌頂和口訣，然后名他去修持，因而得到十分善妙的覺受。他不覺忖道：“尊者的慈悲和神力是如此的偉大，他如果能夠稍為隨順世俗一點，那么衛(wèi)、藏到處的僧眾善知識們都會被尊者所攝受，徒眾將會遠比現(xiàn)在為多，他老人家的福佑和美譽也必較現(xiàn)在更為增長。因此對佛法之弘揚及眾生之利益皆會更為廣大?！庇谑撬蛠淼阶鹫叩拿媲鞍炎约旱囊馑挤A告尊者。

尊者答道：“我除了依上師的訓(xùn)囑去修持外，其他我什么也不要。那些覺得有隨順世俗必要的人，隨他們?nèi)ズ昧恕Ｂ犖腋柙唬?/p>

頂禮譯師馬爾巴足。

了達名譽似谷響，不舍禁戒淡泊行，矯行虛飾全拋卻，名利得失不關(guān)心，

心離牽掛甚樂哉！深識財物如幻故，所得財食盡拋卻，未得之物心不求，

福用有無不關(guān)心，心離牽掛甚樂哉！深了眷從似幻人，（則于徒眾離眷戀）。

博學(xué)持戒之法師，順世俗故持威儀，其心執(zhí)著顧忌多，（我心坦蕩無掛礙），

不拘僧俗心樂哉！證得貪嗔及苦痛，平等性中本一味，欲火煎心之緊繩，

從此斬斷心舒快，友朋徒眾及相識，有亦樂哉無亦樂！法性本來離戲論，

貪著戲論徒自苦，堅固能所之鐵鏈，我已切斷粉碎之，若逢任何色欲境，

心無掛礙甚樂哉！心性本來是光明，無有妄念之垢障，如是何用勤抉擇？！

舍卻一切分別心！任何語言與文字，無礙無著甚樂哉！”

黎果說道：“就尊者自己講，適才所示當然是足之又足了。我是為了弘揚嘎居派教法和利益大多數(shù)的劣根眾生們才向您請求的。”

尊者答道：“因為我當初曾立下堅誓要這樣作，所以就像睹了咒一樣。過去我這樣作，現(xiàn)在也是這樣作。這樣的作法也正是弘揚佛法，和利益眾生的（最好方法），必然會收到廣大的利益的?！?/p>

黎果問道：“您過去發(fā)了怎樣的誓呢？”

尊者道：“我曾發(fā)下這樣的誓語，你們這些徒兒也應(yīng)該仿效我，發(fā)同樣的誓語才好。”隨即歌道：

“我因懼此輪回故，依仗上師之恩典，（曾發(fā)重誓無悔顧。）未嘗妙法勝味前，

此心甚易逐外境。不依師囑如法修，必為求食游鄉(xiāng)鎮(zhèn)。方便妙道之精義，

未能融歸本體前，若行密乘禁戒行，必將外泄難守密。輕傳那諾之口訣，

則壞嘎居正教法。如彼學(xué)人初發(fā)意，行愿二種菩提心，極易假名修正法，

所行實則為自利！我守馬爾巴之密咐，（終身依山勤修持），（二利事業(yè)）任運成！

（我若不依上師囑），則難弘法于西藏，為令上師心歡喜，我今勤修無反顧！”

黎果夏汝哇[2]聽了此歌得到尊者的大悲力加持后。心意完全轉(zhuǎn)變，說道：“我也決心依照尊者的意旨以終身修行為業(yè)。”于是他發(fā)下宏愿和堅誓在山中專心勤修。不久心地上產(chǎn)生了地、道等稀有的功德，終于成為尊者的出家弟子眾中的一名親近弟子，人稱黎果夏汝哇云云。

以上的這些故事，包括黎果夏汝哇云的故事在內(nèi)，是尊者攝受那些具足善根的各大（超勝）之心子的記述。

[1]原文直譯應(yīng)作：“因為我是個斷見之人，所以殺了我也是‘斷’的，打罵也是‘斷’的……”但如此譯則不易懂，在藏文中可以讀得順，直譯成中文就不太合適了。

[2]夏汝哇大概不是姓名，而是牧牛人，或牛場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