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鵬：“368萬過路費”與無期的雙重震撼

    為了逃掉高速通行費、多掙錢，禹州市一農(nóng)民購買兩輛大貨車后，拿著兩套假軍車牌照瘋狂營運，8個月的時間里，免費通行高速公路2361次，偷逃過路費368萬余元。10日，該農(nóng)民一審因詐騙罪被判處無期徒刑，目前判決已經(jīng)生效。

    偷逃過路費被判無期徒刑，據(jù)報道，這在全國范圍內(nèi)還未有先例。如果單從法律角度理解，違法當然要付代價，這位“逃費時間長、涉案金額大”的農(nóng)民被判刑，也算“罪有應得”。這個案件最令人震驚的是：8個月通行2361次偷逃368萬過路費，這個數(shù)字未免有點天價。而按照當事人的交代，他冒著“無期徒刑”的風險，最終卻只掙了20多萬元。那么他假如沒逃，認真地把錢交了會剩下什么呢？高速公路收費如此之兇猛，也難怪很多網(wǎng)民對于這個違法者，竟然充滿了同情，甚至頗有些打抱不平。

    顯然，我們無法光從法律角度看待此事，更需要放置于社會背景當中來省思。法律有時候只是維護一種狀態(tài)不被破壞或顛覆，卻無法解決這種狀態(tài)是不是合理和必需！就如這位農(nóng)民偷逃過路費，雖為法律所不許，但有人很快撥打算盤，平均每次收費1500多元，如此真實的過路費數(shù)額，是不是近乎于“打劫”呢？是否已經(jīng)是這個社會難以承受之重呢？我們不鼓勵以違法對抗不合理，但8個月下來，且不論掙多少，單違法就能夠“節(jié)省”368萬，別說對于一個農(nóng)民，就是對于中國絕大多數(shù)營運的私家車主，恐怕都是很難抗拒的誘惑。

    這顯然是一個嚴重失衡的天平。綜合這些年的報道，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偽造特權(quán)車逃費的事情屢禁不絕，除了仰仗于特權(quán)車暢通無阻的優(yōu)待，正常車輛各種過于沉重的稅費，顯然也是另外一種刺激。無論是什么公路，都帶有很強的公共品的特征，它本來就該是以低廉服務為特點的，但在當下，公共產(chǎn)品在利益集團的綁縛之下，正在成為一種沉重的公共負擔——對此民情，不可不察。否則，即便今天出來一個“無期徒刑”來震懾，利益之下恐怕也難有根治。

    其實，過路費爭議由來已久，我們無需一一重述那些必須降低的大道理，我們這里就只說感受、只說民意。遠的不說，就在去年，有一則關(guān)于近年來的貨車超載屢禁不止的調(diào)查，71.4%的人認為與高速公路過路費太高有關(guān)；而同樣是在去年的“京藏高速大堵車”中，許多運煤的大貨車司機寧愿長時間堵車也不愿繞行其他高速路，原因還是“其他高速路的收費太高”……早有人呼吁取消高速公路過路費，但基于各方利益權(quán)衡之下，終于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先行取消二級公路等過路費，而留下了高速公路過路費這個最后的“堡壘”。

    我們看到的是一幕悲?。阂荒换哌^路費之下，一個農(nóng)民用一輩子的自由去對沖。當我們想想可能要在牢獄中度過一生的這位河南農(nóng)民，最想說的話可能就是：高額過路費已經(jīng)過于荒謬，公益化改革沒有理由一再拖延！今日畸形的過路費，顯然已非普通人所能承受。即便取消收費不能一蹴而就，起碼也應有個科學的時間表；即便收費站不可能一夜間消失，也應該讓兩個收費站之間的距離遠些，再遠些，也應該讓費用標準降得低些、再低些。另一句不得不說的話是：我們對逃費者舉起了“無期徒刑”的強力震懾，而對于那些堂而皇之收取天價費的不當，何時能有此種決心、此般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