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拉薩 在大昭寺誦經聲中一夜無眠

    當飛機輪胎與拉薩貢嘎機場的地面離別的那一刻，我窗外的景觀啞然失笑，也不記清當時自己臉上到底有沒有表情。我靜靜的守在小窗前，默默送到眼前的是井井有條的有積雪的山尖，相互肅然沒有眉目傳情，也默不作聲。這恰到好處的距離，淡然而平和，彼此不獻殷勤，方保持的如此完整。原來這就是圣潔的高原表情，方明白熱心有時是可悲的。

    有人說，既然我在拉薩已經住了一個月，這樣走，算長住中的早走，走了很快就會后悔的。

    我慢慢悠悠的拋下了這句似信非信的話，看著這張機票邊緣浸著我剛曬出的汗，自由落體在大昭寺夕陽照著的的墻邊，我彎腰撿起了它，也撿起了我回廣州的信念。我像往常一樣，在這光亮的石板上和藏民相鄰左右,在夕陽下磕了三十九個長頭。

    這一夜喝入口的伏特加仿佛真得很濃烈，我暈暈的出了酒吧門口,跨過馬路欄桿，靠近我熟悉的八朗學那扇大木門。發(fā)條信息后安靜的睡了。我熟悉的開往機場的公路，路兩邊的樹葉已經開始點綴的發(fā)黃。把行李封上了貢嘎機場的黃條，前兩次也是站在這里封膠條,好像是在收割在拉薩種植的心情，黃條如鐮刀割斷了延續(xù)的拉薩時光。

    真希望拉薩機場的建筑就是藍白的藏式風格，可惜啊，是現(xiàn)代化的不含藏文化因素的候機大樓。拉薩是包容的,街上穿藏服的，金發(fā)碧眼的，游客，商人……穿梭的那么和諧，微笑是這座城市的表情。無論和路上哪位明亮的目光接觸上，都善意的互回笑容，這種氛圍讓人減壓了很多。

    半年后，我在廣州天河的藏藥店里，看見一位穿藏袍的藏民，好像是藏藥店坐堂的，我久違的藏區(qū)表情瞬間整齊的排列在五官上，他也深深的伴著微笑和明亮的眼神，點點了頭，傳達了彼此心靈上的問候，也許這是潛移默化的藏文化烙印?？粗鞑夭┪镳^里，那600多米的畫卷，藏文化是一個密切相連的體系。讓人感到步步生命的延續(xù)中文化的厚重。珠寶黃金中靈魂的毛孔不斷的在新陳代謝。

    在貢嘎機場,登機時間，無法確定的變化著。我卻在等待中睡著了，睡得很冰涼。一覺醒來，深呼了一口氣，飛機還是沒有從中甸飛來，聽說是爆胎了。等在機場，與往日在大昭寺外面懶洋洋的曬太陽,喝甜茶的日子，晃如隔世。今天是拉薩依依不舍的挽留。航班取消啦。我空空的,唯一拿著的是那張有些褶皺的機票,走出安檢口,腳步有些像青稞酒淡淡的混濁。其實，我也不舍得你---拉薩。

    在機場賓館，被安排與一個始終面帶幸福表情的云南女人一個房間，她不知不覺中總向我提起她老公，一位在拉薩做裝修的包工頭，說著她每次與老公外出吃飯應酬的細節(jié)，講得那么陶醉與滿足。以一種最簡單的狀態(tài)去感覺家庭生活的冷暖和握在手里的幸福，為人妻，為人母。真的發(fā)自內心的羨慕她，也許她也需要我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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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里彌漫著的幸福廣播,像轉經筒一樣延續(xù)，我莫名的僵硬,人們都說,女人間是互換秘密的,我沒拿出來交換什么。走出賓館去轉轉。往日的這個時間該是在德吉路吃飯，在多間菜館，那些人，那些事。和好朋友今生見的最后一面也在德吉路某天吃飯的桌上。前之當然，事之不懼。

    而此時賓館外的停車場零零星星的汽車在舒服的曬著太陽，這片安靜的像正在上課的學校操場。面迎夕陽席地而坐，水泥臺階被曬的暖暖的。

    慢慢的感覺到了皮膚被曬的有些痛。像周傳雄的《黃昏》，黃昏中有種被烈日灼傷的感覺。站起來沿著臺階走方去留意下其它進入視線的侯機樓前的小路與花池，路上疊疊陌生的和熟悉的的腳印，當時都是太陽，因為按規(guī)定飛機在高原晚上6點以后不能起飛。機場離市區(qū)有漫長的九十多公里，也許是最遠的，最高的機場回城公路，但沿途也是最美的。在接機者和送機者窗外的是變化的畫面。是更傷離別？還是更喜相逢？

    機場地平線上的色彩漸漸收盡了去，夜色籠蓋下來，暫時熄滅了我對西藏的詮釋。西藏人最原始樸素肆無忌憚無視流行.生活在拉薩陽光中的人們，還能有什么偽飾和顧忌呢，而我們又在不自然的在偽飾和顧忌著什么。

    我走回了房間，窗簾重重的遮住了拉薩今晚的月光。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想起了在納木錯的夜晚，夜雨敲打布帳篷的鼓點聲，還象征性的顯了一下威力，咔嚓！打了一聲雷，布門簾被風用力卷了一下。我懶洋洋的在睡袋里，感受著動感的風雨與干咳般的雷鳴，聲聲雨點敲入心底。夜晚在帳篷里，有一位同伴去茶舍聊天未歸，納木錯有了手機信號，睡覺早的人是累了，也因為手機信號不穩(wěn)定，信息也發(fā)不了，就睡了。

    真不舍得把通訊的鐵架子立在山上與湖畔。 同伴們鴉雀無聲的進入夢香，真不好意思這時候我要接電話，是個稀客，話筒里傳出來的聲音就象曠野般清晰，起因是上周南迦巴瓦的日落金山時我發(fā)的短消息，這像是明信片一般的通話聲音，凝在心間封存像郵戳的印記。像有人說，某年某月發(fā)生的某些事情，在感動的剎那就已經是永恒。那一種感動，來自當年自己放下自我瑣碎的部分，全身心地體會原始的真和善，那種最不經修飾的情感。

    拉薩河是多情的，納木錯也是多情的，多情的錯，我一直屹立不動的精神風景卻沒有柔軟他人的感觀，清晨我追逐著湖面變幻的顏色，在湖邊伴著浪聲越走越遠，感受那永不消亡的力量，自然到美麗和諧，面對著她，我提不出為什么，念青唐古拉在遠方揮動著手臂，看著太陽漸漸升高，包容在其中，源源不斷注入和凈化。因為五谷雜糧，就要結束嗎？是的，遠方揮動的手臂示意我回去吃早餐。而今仍能堅持擁有的，也就只剩下了這一種心情罷了。

    納木錯屬羊，數(shù)了羊也許就可以睡了。人生要數(shù)了多少人和事后才可以閉眼長睡。輕輕的告別拉薩，我會再來。在大昭寺叮叮的旋轉聲中，在月光照著的石頭上，清晰而冰涼的聲音中，磕長頭,靠近城市的肌膚,聆聽你的心跳。